我的男朋友比我高兩屆,我大一時我們就相識了。我們的感情開始的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并不太美好。我不適應大學的學習生活,性格比較內向,也沒有什么朋友,心情很苦悶。而他與原來的女朋友志向出現了不合拍的跡象。
我們倆相遇了,很談得來。但我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和他談戀愛,雖然我對他有好感。他是個胖子,個子比我還矮一點,其貌不揚,而且還是北方人,我畢業了肯定是要南下的。而且,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同學們眼中的小美女。
雖然如此,他開始頻繁的出現在我的生活里,給予我無微不至的關懷。我的生活和情緒開始不平靜了。從小到大,我總是渴望被愛。但是我的父母都是不懂如何表達感情的人,我們之間寡言少語,家教嚴格,我也從來不敢結交很多的朋友。而他桀驁不遜,敢作敢為,懂得如何去愛人,如何體驗生活。我有點沉醉在他帶給我的另外一種生活中,享受被愛的感覺,享受生活的滋味。有時,我詫異于自己的行為,開始心理失衡,亂發脾氣。但他從來沒有埋怨過我,也從來沒有向我提出任何要求。
他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滿學校的一個一個教室的找我。我總是為了逃避他,不停的換自習教室。他自豪的說,大學里沒有他沒去過的教室,沒有他找不著的教室。第二學期,我上街被人搶劫了。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我給他打了電話。他一直陪著我,聽著我不停的發泄情緒。后來,我才知道,他做的不止是這些,他還找人去破案了。
一天,在教學樓前面,我提出要做他的女朋友。記得當時他高興的一直傻笑著,沒說什么一句話,手舞足蹈。而我卻又陷入了理智和感情的斗爭中。我們的感情在磕磕碰碰中發展著。跟其他的戀人相比,我們更多的是我在跟他吵架。我雖然接受了這段感情,卻沒有勇氣將這段感情大白于天下,我對朋友隱瞞了,對父母隱瞞了,我的感情從開始就帶有甜蜜和痛苦兩種味道,我的內心無法平衡。
我不停的沖他發脾氣,不論是不是他的問題,不論大小問題。他性格開朗,一直忍受著我,只是對我說以前還沒遇到過像我這么壞脾氣的女孩。他細心的安排著我們的每次活動。他對吃很有研究,帶著我吃遍了那個城市里所有有特色的小吃。他還帶著我去爬了泰山、狼牙山,去了青島。我過的很開心,只是當時年少,不知道那是一種需要珍惜的“幸!。
他特立獨行,經常逃課,但特別愛看書,奇思怪調特別多,期末的論文卻總能得到好評。老師對他也是又愛又恨。我生性孤僻,在學校里幾乎沒有朋友和交心的老師,我寫的畢業論文因為過于少見,差點沒能畢業。我們兩個人既是戀人,也是知己。
但是這種過早的自我認定和排他,加之學校對學生的漠視,我們的性格和行為沒能在大學四年這個人生的重要時刻得到必要的社會規則的修剪和提點。他比我早畢業兩年,在北京、保定很多個城市工作過。
他的想法很多,熱情很高,但工作一直不是很順利。一有機會他就回學校來看我。每個寒暑假,無論他在哪個城市,我都會去陪他。我有了第一個春節不回家過年的記錄。從我們開始認識開始,他就愛給我寫信,講他經歷的很多很多的事情。他的文字很美,筆跡很美,常常能讓人讀出其中的苦澀與奮斗。
我畢業了,回到了杭州,進入一家中德合資的企業工作。我的工作能力很受上司的賞識,很快我的工資就超過老員工。但是我工作的不開心,社會上有太多的東西我不懂,有太多的東西我看不慣。一年后我辭了職。在我回到杭州的一個月以后,我男朋友就來到了杭州。我們一起工作,一起面對初上社會的迷茫和貧窮。
初上社會,一切逼的我不得不從零開始。原來一直很看重的相貌(我一直自我驕傲的)和文憑(我一直自卑的)等東西到了社會,意義幾乎為零,我不得不重新去理解生活,證明自己。同時,我發現我在學校里無法發揮的能力,在社會實踐中找到了用武之地,我很欣喜。我開始拋棄原來的觀念,重新審視我和男朋友的感情。
我原來很看重的對方的相貌、家世其實并不是很重要,那些東西終究經不住時間的沖刷,終有一天,多驕傲的相貌也會老去;多大的家世,也會在瞬隙萬變中化為烏有。我越來越沉醉于我們的感情,內心不再掙扎,我甚至開始下廚房做菜。我們的日子里爭吵越來越少。我決定帶男朋友回家,我要給他一個名分。
但是,事情的發展原比我想象的糟的多。我們倆回家后,爸爸就和我大吵了一架。爸爸媽媽認為他一窮二白,今后我們的生活會很艱難。這個教訓已經在我姐姐身上得到了驗證,他們不希望一切又會重演。爸媽無法接納他,而我又必須捍衛愛情,其結果是我們離開了家,而且無法再回去了。
我花了近六年的時間解開了心結,結果是新的考驗又接踵而來。我以為我的戰斗行徑可以向父母、向我們自己證明我對這段感情的決心,但是我后來才知道不論我是勝利了還是失敗了,我們都要開始面對外界對我們感情的考驗,而且第一次的考驗竟然是來自于我的父母的。
這次事件對于我的影響沒有預料的大,但對于他的影響卻比預料的要大,他沒有跟我說什么,我是在后來的事情中慢慢發現的?简炦在繼續。他很有才華,很有頭腦,他的行業在杭州的大大小小的公司,他都進去工作過,但是時間都不長。有機遇的問題,也有心態的問題。
他恪守著自己最初的原則,不想輕易改變。幾次受挫后,他的心情很苦悶。這時,我進入了一家外資公司工作。新的工作勞動強度很大,人事關系很復雜,氣氛很壓抑。我真正感到了社會的壓力是前所未有的大,體會到掙一份工資的不容易。同時,我們搬了家,從原來的農民房搬到了配備家電的居民房。居住是舒適了,但家的意義就更重了。我們需要負擔的費用更多,料理的家務也更多。我的情緒開始惡化。
我不能理解他為什么只是想著追求他的夢想,而看不到需要他去照顧的家庭與女人。他開始留戀上網,結交了很多朋友,包括女性朋友。他厭倦了現在的生活,他在等待結束。
終于我們之間爆發了爭吵,吵的驚天動地。我們分手了。我以為我終于可以扔開一段有太多負累的感情,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我錯了,我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我這個時候才真正知道這段感情其實已經深入骨髓,我受傷了,只是我自己不曾意識到。我開始過一個人的生活,我感覺到了原來不曾經歷過的孤獨,可怕的孤獨。我的心開始在這個城市流浪。
我早出晚歸,喜歡到人多的地方,直到累了才肯回家。我再也不下廚房了。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在等待心不再痛的那一天。我不知道需要等待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年,我只知道從分手的那天起來,我不再開心過。
他開始去別的城市流浪,體會到了奮斗的力量,體會到了沒有家庭羈絆的自由。他還是打電話給我,但我沒有勇氣和力量去觸及原來的記憶,我開始不接他的電話。我試圖割斷與原來的所有聯系。一天清晨,他打電話來,我有種預感他要回來了。第一次我沒有接。第二次他在打來時,我接了,他說他再過一個小時就到杭州了。
我的生活又開始不平靜了。我們開始見面的幾次,我發瘋一樣的發泄著情緒。原來這么長時間以后,我還是接受不了他能拋開六年的感情離開的事實;我接受不了我們奮斗六年、自恃牢不可摧的感情,在瞬間化為烏有。郁積心里的憤懣發泄出來后,我居然又開始牽掛他。
他沒有回來的每個夜晚,我會聽著窗外汽車駛過的聲音,一輛又一輛,不知道哪輛汽車會把他帶回來。我又陷入了矛盾。我們現在保持著比較平和的關系。我知道雖然我們年紀都不小了,但是我們真的沒有成熟到去承擔一個家庭的階段,不論是心理上的,還是物質上的。
在分開的這段日子里,我們都找回了自己的夢想。我們雖然形式上和過去一樣,但我們都知道只是徒有一個外表而已,我們過著相對獨立的生活,相互不常見面,也不常通話。曾經形影不離,無話不說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他不敢給我任何承諾,他不知道原來的生活是否還是他需要的。我不敢要求他任何承諾,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是帶著我勇敢往前走的那個人。我不知道我們的故事會怎樣發展,我們都不去設想結局,因為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一個怎么樣的結局。我不知道我是失去了不該失去的東西,還是在努力抓住不該抓住的東西。生活本來就是件模棱兩可的東西。
一個登山人,發生雪崩后,緊緊抓住樹枝不肯放手。結果等到人們發現他時,他已經被凍死了,其實他離地面只有三米。一個掘井人,四處挖掘,可總也發現不了井水。事實上他挖的最深一口井離水源只有一米。 也許,只有萬能的上帝才能總是知道什么時候該干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