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雪災之后,高中同學告訴我小冬從廣州回娘家住了,身邊還帶著個兩三歲的女兒,似乎沒有見過她老公。我真恨這些八卦的同學,話只說一半,剩下的難道要我自己去求證?但她過得好不好真的對我很重要。我想去求證,可惜又沒有勇氣,F在我有妻子,孩子也即將出世,記掛著別的女人似乎不應該,可她的影子還是老跑出來,理智根本無法控制。
我和小冬認識了十六年,我一半的生命里都有她。我們是高中同學,她就坐在我后排。她的眼睛很大,大得有點凸出,人長得黑瘦,沒有人會說她是美女?晌矣X得她漂亮,大眼睛里含著一汪水,想到那雙眼睛會每天看我的背,就有一種很窩心的感覺。那時學習緊張,沒人敢談戀愛,除了和她討論幾道題目,我不敢聊別的話題。
只有一次我在收作業(yè)本,聽到幾個女生小聲閑聊說她是金魚眼。我走過去敲了她們的桌子,然后說:有說閑話的功夫快把作業(yè)交了。我把作業(yè)本送去辦公室,回來的時候桌上有張小紙條寫著:謝謝。我得過甲亢,所以……我不動聲色看完紙條把它夾進書里,心里暗暗高興,終于我們之間有了一個小秘密。很幸運,我們兩個都考上了武漢的大學,彼此學校離得還很近。追求她的過程也簡單,我去她學校請她吃了幾頓飯就把她給“搞定”了。
現在大學生同居時有耳聞,可我們那時卻不敢。家里都是武漢的,每個周末都要回家“報到”,平時又怕學校查房。一直到大三那年暑假,我父母出外旅游,我們才發(fā)生了關系,我發(fā)現小冬不是處女。當時年紀小,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她看到我的臉色不好,問我是不是介意她的過去。我不說話。她嘆了口氣,然后告訴我,她的第一次是和一個鄰居發(fā)生的,那是高中的時候,她還小不懂事。兩個人談不上有感情,那個男孩也不爭氣,讀了個中專后就去外地打工了。聽她說完這些,我依舊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最后她起身背上書包就走,在門廳穿好鞋后她說:浩浩,說這些不是要你原諒。我沒有什么要讓你原諒的。
結婚前
我過不了自己那關
我們一個暑假都沒有聯系,我過不了自己那關。大四上學期開始找工作了,宿舍的哥們問我準備去哪里,我很不耐煩地說:隨便。他們又說:怎么不見你媳婦來找你,小心人家飛得遠遠的。聽了這話我一驚,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如果小冬離開武漢,我怎么辦?我能失去她嗎?
反復問自己這個問題,我發(fā)現我不能,于是我主動去找小冬,可她宿舍的女孩說她去廣州找工作了。那時我們都沒有手機,根本聯系不上她。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每天打一個電話去她們寢室問她的歸期。得知她回來的那天,我一早就守到她們寢室樓下。等到她時,我覺得自己快凍僵了。她又瘦了,瘦得臉上只剩那精靈般的眼睛,于是我忍不住沖上去緊緊抱住她。就這樣我們和好了,并很默契地再也沒有提分手的原因。
小冬為我放棄了在廣州找好的工作,我在畢業(yè)前帶她回家見了我父母,我們準備工作三年后就結婚。很快輪到我到小冬家去拜訪。在樓道里她碰到好幾位鄰居,鄰居看到我就問她是不是帶男朋友回家,她就傻笑。那天我的感覺一直怪怪的,在她家的表現也不好;丶液蟮诡^就睡,醒來后頭腦清醒了。原來我介意她鄰居看我的眼光,也許她們都知道小冬和她第一個男人的事情,所以她們會怎么看我?我知道自己也許是想多了,但就是不能控制自己不想。
小冬沒有體會到我這番心思,她覺得我是看不起她的家境。她父母都是工人,她還有一個弟弟。對于她這番誤解,我想當然地辯解,可又不能把不高興的真實理由告訴她。所以誤解依舊是誤解。
轉眼我們的二十五歲就到了,父母給我買了房,小冬興奮地和我商量著裝修的事情?晌覅s覺得沒勁,不想結婚。小冬太了解我了,她問我是不是暫時不想結婚,我沒有否認。她問我理由,我悶著不說。我是個男人,但男人在有的事情上比女人懦弱,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
新婚之夜
醉得一塌糊涂
小冬不再問結婚的事情,還是一如既往對我好,她越這樣,我越窩火。有一次我無緣無故砸了煙灰缸,玻璃渣濺起來把她的腿劃傷了,看到她流血的腿我就后悔了。向她道歉,幫她包扎,她都沒有說話。她這種表情讓我害怕。終于我聽到她說:浩浩,也許我是做錯了,明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我的過去,卻騙自己,強求和你在一起。我們分手吧。
。ㄓ浾撸耗阕砸詾楹芎玫卣谘诹俗约旱男氖拢墒撬苈斆,都看出來了,是這樣吧?涂浩:是的,我們認識太長時間,她太了解我了。有“處女情結” 是不是太小男人?記者:倒不能這么說,每個人在意的東西不一樣。你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以慢慢遺忘,可最終忘不了。不是每件事都勉強得來的。涂浩:反正我當時就是忘不了。即使我們現在重新開始,我也不能保證能忘掉。)
我沒有答應分手,只是提出冷靜一段時間。在冷靜期間小冬果斷地辭了工作去了廣州,她離開武漢的事還是我們的同學告訴我的。再過了兩年我得到消息,小冬在廣州結婚了。
當時我28歲,有穩(wěn)定工作,有房子,和初戀情人的感情徹底結束。這時結婚可謂天時地利人和。在父母熱情的撮合下,我相親,半年后結婚。妻子是一位溫柔的有素質的女人。
結婚那天我望著新婚妻子的臉想,就要和這個還很陌生的女人過一輩子了,真是沒有意思。我拉著幾位高中同學說:大家好久不見,酒席完了后哥們繼續(xù)喝。同學們都不搭理我,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們不想遭嫂子恨。當時我借著酒勁,就是拉著他們不讓走。那天到后來真的喝高了,酒店送的蜜月套房被我吐得一塌糊涂。不過人還是要醒來的,醒來后日子要繼續(xù)過。沒有希望也不會有太多失望。
。ㄓ浾撸号e案齊眉,到底意難平,你妻子知道你的這番心思嗎?涂浩:新婚之夜我那樣,她有點不高興,但始終沒有說什么。她很寬容,所以我感激她,也盡力對她好。)
生活平靜
可心已經不平靜
就這樣,小冬似乎從我的生活里被擦掉了,干凈得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直到今年年初,她帶著孩子又出現。我的平靜一下被打破。她過得好嗎?當初怎么那么快就嫁人?是不是受傷后的逃避?她過得不好我應該負責,可我該怎么負責?
有一天上QQ,突發(fā)奇想去搜索她的網名,居然一搜就搜到了。我加了她,不過隨即就想:誰知道是不是她呢?也許她早改名了,這個名字背后是一個陌生人?珊芸煳业恼埱蟊煌ㄟ^,她的頭像亮起來,弄得我一下子手足無措。她的頭像閃動起來,問:是涂浩嗎?我回了個笑臉,說:是小冬吧,聽說你回武漢了。她說:是的。我回來住一段時間。我問她是長住還是暫住,她說:不知道,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我說:那有空出來見一下吧。這消息發(fā)出去后,她半天沒有反應,我一直盯著屏幕等。半個多小時后她回:好。
見面并不像我想的那樣相顧無言,她帶著女兒出來的?吹侥莻孩子,我的心很軟,差一點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就是我的孩子了。小冬看我對著孩子發(fā)呆,笑著解釋說她現在是全職保姆,到哪里都帶著小尾巴。我們談了很久,基本都是她在說。她說和婆家人合不來。婆家是那種傳統廣東家庭,一大家子人住一起,不喜歡她出來工作,可偏偏經濟條件又一般。她不能忍受這些,老公也不善于從中間溝通,她只好帶著孩子回來住一段時間。至于離婚不離婚,還在考慮中。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說:你也別太要強了。她笑:是呀,我是太要強,如果我肯逼你,你還是會和我結婚的。聽這話我不知道為什么就生氣了,我恨她可以把過去云淡風輕說出來。
那次見面后,我和小冬在網上碰到就會打個招呼,有時聊幾句。她上線時間不多,我就經常上線等她,搞得我老婆笑我一大把年紀居然有網癮。有兩次小冬要出去辦事,我還手忙腳亂幫她看了兩次孩子。我知道她在娘家過得不舒心,可這一切我又無法解決。每次想到這里,我就覺得自己欠了她,害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