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來,我似乎第一次看清眼前的這個男人,原來這個小氣的男人也有如此大義的時候,一股悔意漸漸涌上了我的心頭……
地震,拯救了我們的愛情
胡鵑是14號傍晚來到報社講述的,她在電話里很著急,一個勁地問記者什么時候下班、能不能稍微等她一下,她急著要以見報的形式向男友和他的家人道歉。
見面時,記者發現她不僅長得漂亮、打扮也很時尚,可顯然為了趕路,她不再顧忌形象,頭發被風吹得散亂。胡鵑說起話來很干脆,講述時一點都不拖沓,看得出,她是名個性鮮明、有棱有角的女孩子。
男友的舉動震撼了我
就在上個月,我跟交往3年的男友沈青揚分手了。雖然那幾天難過得眼淚直流,我仍然安慰自己說:長痛不如短痛,反正我不會后悔。
前天下午,我正在售樓部整理客戶資料,突然間頭一昏。我正在想自己是不是病了,就聽見同事大喊:“是地震,快跑!”慌忙中,我把手機、包包全都丟在了桌上,跟著同事就跑出了屋子。
半個小時后,我返回辦公室,竟發現手機上有15個未接電話,全都是沈青揚打來的。我回撥了過去,盡管那頭他焦急地問我怎么不接電話,這邊我卻冷淡地解釋了兩句就掛斷了,心里還在想:這個男人真做作,又沒有什么真正的危險,他還打這么多電話來獻殷勤!難道,他還心存僥幸,以為我會感動,重新回到他的懷抱?
直到晚上回家上網,我無意中看到一個網友發帖問:“地震來時,你第一個電話打給了誰?”其他的網友紛紛回帖,討論之后,大家一致認為:第一個電話打給的人,一定是自己心里最重視的人。我的心里猛地刺痛了一下,腦海中卻浮現出我提出分手時,沈青揚那張蒼白無比的臉。
昨天中午午休時間,我一個人四處亂逛,不知怎么就到了沈青揚單位樓下。正在猶豫要不要喊他下來、為我前一天的惡劣態度道個歉,一則白紙黑字的告示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張他們單位員工為抗震救災捐款的告示、打印著誰誰誰捐款了多少錢,沈青揚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他名字旁的數字讓我震驚不已:人民幣1000元!這個平時連坐一塊二的公汽都寧可忍受司機指責、而少投兩毛錢的小氣男人,竟然會拿出這么多錢來捐款?我幾乎懷疑單子上是不是多打印了一個零。
可能是沈青揚的同事看到了我,幾分鐘后,他飛奔下了樓。兩人見面后氣氛有些尷尬,互相問了些不痛不癢的場面話。沈青揚穿的是短袖,我看到了他胳膊上有一塊淤青,便問他怎么回事,他輕描淡寫地說:“我上午去獻了血。四川發生那么嚴重的地震災害,身為中國人,總該做點什么。”
我被他的小氣惹惱了
跟沈青揚分手并非是我一時惱火,我早就對他有了積怨。
在別人看來,我或許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沈青揚長得俊朗、性格溫和,還會做家務,房間里從來都收拾得井井有條,把我這個嬌生慣養的獨生女都給“比化”了。可是,別人越說他好,我就越郁悶:怎么他們就聞不出來,這個男人身上那股濃重的小家子氣呢?從開始交往到現在,沈青揚送我的禮物就沒有超過一百塊錢的,雖然他總說“禮輕情義重”,可每次我收到夜市上十塊錢兩雙的棉襪和五塊錢一對的耳釘時,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情義、甚至是誠意。
矛盾最終激化的導火索是裝修房子。我們兩個人都老大不小了,雙方家里人早就開始催促:談了那么久戀愛,應該開花結果了!去年年初,沈青揚家出了首期款,給我們按揭買了套兩室一廳的商品房。今年一開春,我們就商量著裝修的事,連裝修隊都找好了。
4月初,我們一起去選地板,其實出門之前,我就已經積攢了一肚子氣,因為我希望房間里裝木地板、客廳裝復合地板――這也是媽媽囑咐過我的,說木地板上可以直接睡人,以后有了小孩也方便些。可沈青揚卻說,復合地板比較經用,鋪起來也簡單……我卻知道,他扯這么多理由,其實只有一個目的:省錢。
我忍住火氣,跟他一起到了建材市場。好不容易選定了一個品牌,店員正在向我們詳細介紹幾款產品,我看見沈青揚抬頭掃了兩眼樣品,就迅速把手機掏了出來,不知在擺弄什么。我問他覺得哪款好,他狂按了一陣手機之后,把我拉到一邊偷偷說:“老婆,我用計算器算過了,我們的客廳和臥室加起來有50多平米,我們就選那款最便宜的,60塊錢一平米,比其他的最少要便宜一千多塊呢……”
我突然間忍無可忍,對著沈青揚大吼道:“地板買最便宜的,所有房間全用老式日光燈管,20平米的大客廳不用液晶、背投,拿你們家的舊電視充數!你到底是在裝修婚房,還是在建臨時收容所?虧你還是個大學生,生活又不是揭不開鍋,弄得那么寒酸不怕惹人笑話?”沈青揚被我的咄咄逼人嚇了一跳,唯唯諾諾地說:“我覺得,自己過得舒服就行,沒必要管人家……”我還沒聽他說完,就拔腿沖出了店門。
跑回家關掉手機想了一夜,分手兩個字就那么從腦袋里迸了出來。我對沈青揚說:“咱們個性不合,就好聚好散吧。反正房產證寫的是你的名字,裝修又剛開始、沒花多少錢,你也沒什么損失。”
地震拯救了我的愛情
哲學家說,即使相處一輩子,也不見得就能把一個人了解透徹,可一件小事或許就能改變你對他的看法――我想,我現在對沈青揚就是這樣。幾天前,我還在嫌棄他摳門、斤斤計較,如今,卻發現這個男人單純、善良、內斂、有血性、重情義……數不清的優點在他身上熠熠閃光。可為什么我以前硬是沒發現呢?
回辦公室以后,我在QQ上和沈青揚聊了很多。雖然我礙于面子,沒直接說想跟他重修舊好,可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畢竟,我這個從來都不認錯的犟丫頭承認了自己有些無情無義、沒心沒肺,還破天荒地跟他說了句對不起。沈青揚也對我說,他這一個月以來過著地獄般的生活,一想到我們以前的甜蜜,他就心如刀絞。他說很慶幸我肯再給他一個機會,不過他媽媽那一關恐怕不大好過、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我當然聽得懂他的話,愧疚之情再次油然而生:沈青揚的媽媽一直很喜歡我,把我當親女兒一樣看待,每次家里煨湯不是喊我過去喝就是讓沈青揚給我送到單位去。我們分手時,阿姨打電話給我,說我們年輕人太不懂事、碰到點矛盾就鬧得不像話。我覺得她的指責太重了,還頂撞了她幾句,說就是年輕人才懂得愛情,知道這東西不能湊合,發現錯誤就要及時糾正。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我知道我徹底得罪了阿姨,就必須自己去面對這一切。我剛才來這里之前,就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說下班后想過去看看她。一開始,阿姨果然態度不善,說既然我鐵心跟她兒子分了手,就沒有必要再來往了。我在電話里求了她半天,最后還哭了起來,可能聽見我的哭聲之后她有些心軟吧,掛電話時,她的口氣似乎松動了一些。
(說到這里,胡鵑從包里掏出了一套高級護膚品,說這是沈青揚的媽媽最喜歡用的牌子,她已經跟男友約好,晚上一起回家。她問記者:“我送這個給阿姨,你說她會接受嗎?”記者告訴胡鵑,她的誠意就是給她男友母親的最好禮物,胡鵑想了想,連連點頭。)
地震過后,災區人民面臨著重建家園的重任,我想我的愛情也是一樣。不過我有自信,一定能靠自己的努力彌補曾給男友和他家人造成的傷害、重建我們的感情。
(當天晚上十點多,記者收到了胡鵑發來的報捷短信,她說她正在和阿姨一起觀看央視“眾志成城、抗震救災”的報道,共同為那些失去親人的孩子流淚、為趕去救援的武警官兵感動。看來,這個女孩已經取得男友家人的諒解,收獲了一份完滿的愛情。)
患難見真情
小處見大,細節能透露出人的個性密碼,但最本質最深沉的東西,卻往往在大是大非面前才可能顯現出來。日常生活中,我們所用到的只是小節,是大方還是摳門,是禮貌還是隨意,是細心還是粗獷,這些特質雖然影響生活質素,但畢竟無傷大雅。
不到危急關頭,沒有人能預料誰是英雄,包括英雄本人。
患難見真情,經過患難洗禮的感情會更深沉更穩定,不過患難過后,回到日常生活,小節上的不契合仍然會左右我們的情緒,一個心懷大愛的人卻未必是一個理想的愛人。這真是讓人嘆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