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臨走的前三天,奶奶的情緒一直很反常。她整日整日坐在爺爺的床前,嘮嘮叨叨不知說些什么。那時,爺爺的氣息已很微弱,他老是說自己活不過幾天了,眼神中充滿著對奶奶無限的留戀。我們可以看見爺爺的嘴唇在噏動,說些只有奶奶才聽得懂的話。
那天下午,她對爺爺說:“你先歇著,我出去辦點事兒再來陪你。”我們看見奶奶帶走了那只被她珍藏多年的錢包,那里面,是她積攢了多年的私房錢。
回來時,奶奶提著一只小手提包。打開,里面竟是兩個手機。奶奶的眼角都是笑紋,說:“老頭子,你看看,我買什么了?”彌留之際的爺爺自是不知道奶奶買了什么,不光是他,我們這些晚輩也弄不懂她老人家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奶奶都八十好幾的人了,一生當中,從沒用過手機,現在買來手機做什么?而且還是兩只!
奶奶拿著那兩款手機笑著,笑著,合不攏嘴。奶奶說:“賣手機的姑娘說了,這手機的通話效果最好,而且,待機時間最長,可以管二十多天哩。”看著奶奶,我們都以為她的神志出了毛病,越老越糊涂了。
奶奶一直守在爺爺的床前,伴他度過了人生的最后一刻。直到爺爺火化,入土為安的時候,奶奶的神色才開始變得呆癡起來。看著爺爺的棺木進土的那一霎,奶奶突然說:“等一等。”顫巍巍地在懷中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只手機來,對我們說:“放進去,放到你爺爺的身旁,記住,要開機啊!”
夜里,我們才知道了奶奶買來兩款手機的“妙用”。奶奶獨自一人,坐在床前,撥通了泥土中爺爺的電話,然后嘀嘀咕咕說些什么,那意思很明白:“老頭子,你聽得見嗎?我給你買了個手機,怕你去了那邊人生地不熟,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個說話的人,寂寞啊!別怕啊,有我陪著哩,有我陪你嘮磕哩。”說著說著,奶奶突然就哭了起來:”老頭子啊,你去了,還有我這個老太婆給你打電話,等我死了的時候,誰又會給我打電話呢?”
就這樣,奶奶天天晚上給爺爺打電話,直到第六天晚上,突然一個聲音說“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奶奶放聲大哭起來:“該死的賣手機的小妹子啊,你不是說這手機的電池可以管二十多天嗎?咋才這么幾天就不行了呢?”
之后,奶奶的情緒便一直不太穩定。在爺爺走后不到一年的日子,奶奶也安詳地離開了人世。走時,她嘴角帶著笑意,自言自語地說:“老頭子,這下好了,終于有人陪你嘮嗑了。”那一刻,我們這些后輩子孫都流下了感動的淚。那一刻,我們也才明白,世間有一種真情,叫相濡以沫,世間有一種感動,就叫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