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壁鐘指向約定的時間時,那個曾在電話里情難自禁、痛苦不堪的家駱并沒有出現,出現的是他的道歉電話。他試探性地問:“對不起,我能不能不來?這些天,我已經被教訓夠了,我不想再有人對我進行道德審判。”我想,他可能是對傾訴記者的工作有些誤會了。我說:“來不來取決于你,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做傾訴欄目的目的不是想充當道德審判員,也不是去挖人隱私,而是希望通過我們的努力幫助那些深陷感情困惑的人,也希望通過他們的經歷讓人們對生活有所領悟。”
一個小時后,他出現在我面前。
他穿一件深綠色的夾克,戴一副方框眼鏡,看上去本分、踏實,帶著幾分憨厚。剛坐下時,他有些局促不安,但一談到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還有那個小他13歲的“小侄女”,他整個人就陷入到自己的情感世界中去,整張臉也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起來。
非常時期那份體貼讓我感動
曾經以為,這輩子我只會愛月琳一個人,從相識相知,到相戀結婚,我們攜手走過了整整10年,為了能在一起,我倆遠離家鄉,遠離親友,留在武漢苦苦打拼,雖然吃了很多苦,但生活慢慢走向正軌,日子也越過越好,我們的愛情在大學同學中也成為一段浪漫與堅守的經典。
改變是從月琳懷孕開始的。
2006年8月,月琳懷孕了,為了讓她得到周到的照顧,家里請了一個小保姆。說是保姆,但我和月琳都將她看作一家人,因為她是月琳的表親,從輩分上說,她喊月琳“姑姑”,喊我“姑父”。她叫曉娟,那年19歲,矮矮丑丑的,一點也不起眼,在我眼里,她就是一個小丫頭。不過,她很勤快,也很懂得照顧人。
2007年2月,月琳回南京的父母家安胎,留下曉娟在家照顧我。月琳一走,我心里就空落落的,時時刻刻都惦記著她,想著她,想著她肚子里的孩子長大了一點沒有。為了照顧網吧的生意,我幾乎沒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家里,放在自己身上,好在曉娟很懂事,將我的飲食起居安排得井井有條,我很高興請了一個這么懂事的小保姆。
我沒想到的是,一天晚上,曉娟突然紅著臉對我說:“姑父,我喜歡上你了,我該怎么辦呢?”我愣住了,第一反應就是要給月琳打電話,可她拉著我的手不讓我打,還說如果我告訴她姑姑,她就去死。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她依然叫我姑父,依然照顧我,只是每當我給月琳打電話,或者去南京看月琳時,她就會不開心。
2007年7月,月琳抱著孩子回家了。看著孩子可愛的小臉,我開心地想:一家三口終于團圓了。但沒幾天我就發現,現實和我的想象完全不一樣,月琳的整顆心都放在孩子身上,幾乎不怎么正眼瞧我,更不用說關心我了。偏偏這時,網吧的經營出了問題,網吧被停業整頓,價值20多萬元的電腦全部被沒收。這等于一下子斷絕了我家的經濟來源,那些日子,我白天頂著火熱的日頭出去跑,為了省錢,渴了連瓶礦泉水都舍不得喝;晚上睡不著,在客廳一坐就是一夜。此時的月琳,眼里只有孩子,對我不聞不問,從沒想過安慰我幾句。
而曉娟的整顆心都系在我身上,即便是我在客廳輕聲嘆息一聲,她也會聽到,也會感覺到,再晚,她也會起床陪在我身邊,就算她什么話也不說,也可以讓我減去不少孤單。我在外奔波時,她會偶爾給我打個電話問我辛不辛苦,我一開門,就會看見她的笑臉還有她遞上來的拖鞋,我脾氣不好時,只能對她一人大吼大叫,她從不抱怨什么。漸漸地,我被她的真情感動了,但還談不上愛,只覺得被人這樣愛慕著,這樣關心著,很暖心。
失去后才發覺依戀已深
月琳再怎么遲鈍,也從曉娟看我的眼神和家里的氣氛中感覺出了不正常,但她沒說什么,也沒問什么。2008年1月20日,她找了個理由,讓曉娟回家了。曉娟走,是我送的,一路上,她板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可一上車,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看到她流淚,我當時并沒有什么感覺。等到火車開走,我才突然覺得心里一空,像少了什么似的,到底少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呆呆地在車站坐了很久。回到家后,我只覺得家里冷冷清清的,讓人暖和不起來。每天,她都會打我的手機,告訴我,她很想我,她說她吃飯時會想著我餓了沒,睡覺時會想著我睡了沒。聽到這些我有點心酸,但也只是隨口安慰她幾句:“小丫頭,什么都不懂,別瞎想!”
有一天,她告訴我,她再也不會回來了,為了能將我忘記,她答應了家里介紹的一門親事,可是,她還是忘不了我,她一點也不喜歡那個男孩子,那個男孩也對她不好。聽到這些,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痛得難受。我說:“你回來吧!”她不肯,她說她怕面對月琳,怕面對月琳的家人。
放下電話,有關曉娟的一切像放電影般一幕幕在我面前閃過。她一直以我為傲,只要有人提起我,她就會驕傲地說:“你看我姑父厲害吧,別人辦不到的事他都辦得到。”我的愛好,她都會牢記于心,總是默默地關心著我,而我,卻從未關心過她,甚至很少有好臉色給她……越想我的心就越痛,接連好幾天都全身無力,手腳出冷汗。可我是她的姑父啊,我怎么能喜歡她呢!思念,內疚,后悔,彷徨,各種滋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終于,在春節前的一個夜晚,我低著頭對月琳說:“老婆,我對不起你,我現在心里想的都是她,不是你!”哭聲、吵鬧聲隨之而來,可這時,我心里只有曉娟,對月琳的眼淚沒有絲毫感覺。
聽到這里,我忍不住問家駱:“曉娟為你做的事情很多都是一個保姆應該做的,比如照顧你的飲食起居,為什么你會如此感動呢?”他沉思片刻,說:“我在武漢沒有親人,也沒有好友,從來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即使是月琳,也一直是我照顧她的一切,每天都是我給她洗腳。曉娟的關懷帶給我的溫暖是任何人都不曾給過我的,特別是在網吧停業的那段時間,她給予的支持我永遠也忘不了。”
徹底迷失在情感漩渦里
今年大年初五,我登上了去曉娟家鄉的列車。在火車上,我想的是:這是最后一次見她了,一定要和她斷掉。可是一見到她,我所有的決心都被拋到九霄云外了。雖然我在那里的時間只有兩天,雖然曉娟只能每天下午偷跑出來和我逛逛街,可有她在身邊,看見她可愛的笑容,聽著她暖心的話語,我就什么都忘了,忘了月琳,忘了孩子,忘了網吧的生意,眼里,心里,只有她,我甚至想什么也不要,帶著她私奔。
她哭著說:“如果你不是我姑父該多好,我一定會和你走的,可現在,我不能走,我走了,所有人都不會原諒我,我的家人也會抬不起頭來!”我說:“那我們就分手吧,回武漢后,我就換電話號碼,以后我們再也別聯系了!”她一聽就“哇”地哭出聲來,哭得我心如刀絞。兩天后,我回到了武漢,一切如春節前一樣,我和曉娟依然在電話的兩端牽扯不斷,我的心里依然只能容下她一個。
家里依舊是吵鬧聲不斷,我時常在夜里被月琳叫醒,因為我在夢里喊著曉娟的名字。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雖然我和曉娟之間什么也沒發生,但可能和發生了什么沒有任何區別,因為我的心里已經沒有這個家了。前天晚上,月琳很早就將孩子哄睡著了。看著她穿著睡衣溫柔地貼著我坐下,我知道她想緩和我們之間的關系,可我卻提不起任何情緒,只能愧疚地對她說:“對不起!”然后轉過身去背對她的哭泣。
我知道我這樣做是不對的,我也知道我和曉娟不會有什么結果,我應該好好修補和月琳的感情,可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到。我的腦子里只有曉娟,想著曉娟的溫柔、曉娟的純真,想著她拿出辛苦賺來的錢給我打長途電話,卻不肯要我一分錢。以前我從不抽煙,現在,我一天不抽5包煙就過不下去。我對不起曉娟,更對不起月琳,今天我來你們報社,月琳也很支持。她越是通情達理,我就越覺得對不起她。可到底怎么做,我才能解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