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有名的色情小說是《肉蒲團》,據(jù)說這部小說在西方的知名度比紅樓和金瓶還高,并導致很多西方人就此仰慕國人的性能力,也算是一件奇談。不過中國第一淫書的稱謂,倒不是虛譽。
然而說它只為色情,不免有些冤枉,經(jīng)典小說不是題材所能限制,《肉蒲團》便是一例。有批本批注說看倒數(shù)第二回能看上三四遍,才是真正會看小說的人,這話倒是不假,多數(shù)觀者都醉目于未央生的放縱,對果報和覺悟關心很少。
“肉蒲團”是比較吸引眼球的名字,小說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覺后禪》,比較符合作者的本意,F(xiàn)在都認為這是李漁的作品,李漁是大師級的人物,寫小說不含糊,寫情色小說更不含糊,至少比“同行”是出類拔萃了不少。
明清色情小說泛濫,出名的也很多,但真正有意思的卻廖廖,《肉蒲團》更屬鳳毛麟角,且不說它在色情素材上的挖掘,僅在覺悟和悔恨上,也遠比同類深刻、真誠。
看明清的色情小說,開篇是清一色的講述道理,“生我之門、死我之戶”,“淫、色不可碰”等等,文章的結尾也會再加回顧。但這毫不影響文中的大肆宣淫,很多小說甚至只是用這些道理走過場。
明明只是為了寫色情,卻還是要帶上警世的幾筆。與其說是小說的既成寫法,還不如說是作者的觀念在起作用。這個時代的作者,從根本上還是否認他們筆下的“行徑”的,影響社會倫理道德的以及生理上的縱欲等!度馄褕F》更是讓未央生切除禍源,才真正從身心上覺悟和擺脫。
不能不承認,這些警世和覺悟自有其道理,然而在今天的小說中,再也看不到這樣的說辭,即算有,也只是偶爾篇章,讀者也很少買賬。
《金鱗豈是池中物》是這個時代最有名的色情小說了。然而這小說只算中等,最多是得了《肉蒲團》的皮毛。之所以是皮毛,首先是抓住了男性的心理,這和未央生相同,只是更進一步;其次是綜合了現(xiàn)在多數(shù)色情小說的套路,像是大雜燴,因而較受歡迎。
而貫穿其中的,是對縱欲思想的一種毫不懷疑的推崇和向往,以及對道德倫理的肆意踐踏,甚至不如此則不爽。這種思想,甚至泛濫于這個時代的所有色情小說。色情小說家再也不會反對縱欲,甚至在文中多處流露出對縱欲的僥幸心理。這些,至少從表面上,是和明清時代背道而馳乃至恰恰相反的。
其實在現(xiàn)在的很多小說中,強大、暴力、色情乃至陰謀詭計,都成了小說人物最為信仰最為追求的東西,樂此不疲,甚至以此炫耀。只是色情小說表現(xiàn)地最為赤裸罷了。
無意批判什么,但這很自然地反映出這個時代的很多變化。
當然,這和作者的年齡以及閱歷有關,而拿《金鱗》和《肉蒲團》比,也頗有失當。畢竟一個只是色情娛樂讀物,一個卻是經(jīng)典小說。